中国是继美国之后,世界上第二个正式采用药物注射死刑的国家。与枪决相比,注射死刑有着诸多的优点:安全、执行简单、人性化等。但注射执行死刑的软、硬件要求较高,投资较大。本文主要介绍执行注射死刑的过程:
年轻的施x(化名)是本市“5.4”杀人碎尸案的凶犯。去年冬,案件在市院审查起诉阶段,我与他有过对话。从少年到青年,从工作到情感,直至走向毁灭…… 他始终很冷静地回答提问,思维清晰理性,表达准确简捷,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种杀人犯,那天很冷,审讯室没有空调,他穿一件厚厚的军棉大衣,直发抖。我说你是不是冷,他说还好,我说那你怎么抖得厉害,他说恐怕是精神上消耗得太多的缘故吧。从被拘留到批准逮捕,再到审查起诉,在无数遍重复着残忍的犯罪过程中,在对被害人及亲属、对与他有关的所有人的愧疚自责中,在良心道德的谴责中煎熬,前前后后半年多,能不心力憔悴嘛!看他极度憔悴,就没有涉及犯罪的话题,以平等地姿态,平和的语气,平视的眼光与他相对宽松地交流,很多内心深处的东西在拉拉家常的氛围里才能真实流露。因为有了前面的交流,所以得知他将被执行死刑,即向市院领导要求最后见他一面。
先在看守所对死刑犯验明证身。他被押进审讯室,押送的中年管教高声道:施x,一路走好呵!施x说谢谢你!管教将铁门“砰”关上,生命开始最后一个小时的倒记时。他坐在审讯椅里,一边站一个同样高大英俊的法警。坐稳后他抬头环顾铁栅栏对面的执法者,看到我时眼光停顿,认出了我,点头微笑,脸颊显出大大浅浅的酒窝。
他穿一身深灰色崭新西服,里面是深藏青与浅色相间羊毛衣,一双白底黑帮新布鞋,与西服很不相称,对喽,上路的人要穿新布鞋,这是中国人的规矩。指挥执行的审判长宣读最高人民法院死刑执行令,讯问有无遗言信札及骨灰由谁收取等,语气很平淡,不象是在说有关生命有关死亡的事,倒象是拉家常,也许是执行者故意用这样的气氛弱化死亡前的凝重肃杀吧。
审判长:昨天与亲属见面了吗?
施x:见了,姐姐来的,这身衣服就是姐姐送来的。
审判长:骨灰谁收?
施x:如果可以的话,让家人收吧。
审判长:还有什么要交代的?
施x:遗体可以捐赠吗?
审判长:可以,办手续。
站在旁边的市中级法院领导递了根烟给施x,法警立即掏出打火机点燃。
……
验明正身后,轮到我与他最后对话。仅隔一道铁栅栏,距离也就一米左右,面对面地注视一个即将离去的年轻的生命。黑色宽边眼镜后面的眼神平静坦然,微笑着注视我。想给个微笑回应,可我一点笑不出来,心速加快,手心直冒汗,绝不是因为恐惧害怕,是因为对青春的惋惜,对鲜活生命即刻毁灭的痛惜。
“施x,你比一年前胖多了。”我说,他点头微笑。
“这是你要的结果,(归案后他要求尽快死刑),所以你很坦然。”他点点头:“对!”
“从昨晚到现在,是什么样的心情?”
他抿了抿嘴,思考状,抬头:“一下子回答,不知怎么说。”
“随便说。”他思考片刻:“还是不知道怎么说。进来一年多,想了很多,这一生的很多事,我在里面一直写日记,把所有的都记在日记里了,昨天姐姐来给她了,你可以跟她联系,你可以看。”
“如果事情可以从头再来的话,你会怎么去做?”
思考片刻:“说什么都无意了。人总是自私的,为自己考虑的太多,为别人考虑得太少,这是本性。还有就是自己的性格问题,也没有能力,不善于处理这么复杂的事情……”他说的“复杂的事情”是指他与被害人的感情纠葛。
一个头脑清醒的年轻人,而从清醒的自由人到罪犯,很多时候仅仅一步之遥。时间不允许我与他长谈,虽然我多么想再挽留一刻那年轻的生命。
“最后还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“请转告我的妻子,让她尽快地重新开始!”
我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……
审判长将执行死刑的回执穿过铁栏递给他,站在他左边的法警接过来,折叠几下塞在他西服表袋里。他笑道:“这个我还需要保存吗?呵呵!”法警说:“当然要!”他笑出声来:“哈哈!对,到那边也是要通行证的!”
他被押出审讯室,来到停车的室外空地,抬头眯眼仰望天空,深深地倒吸一口新鲜空气,那一刻,濒死者对生命的不舍和留恋昭然若是。他与另一名死囚被押上车,有法警给他们各自点了支烟。我上了另一辆车,五、六辆车依次缓缓驶出看守所。
天空阴沉,下起小雨,一车人都不言语,默默地看着雨点唏唏簌簌打在车窗玻璃上,为生命最后送行,大家心情都不轻松。在车辆较多的地段,第一辆车拉了一会警报,过去后就停了。不一会,车队悄无声息地驶进执行现场。
行刑室一排三间,两名死囚被分别带进左右两边的行刑室,中间一间执行人员操作的地方
施x平静地躺倒在执行床上,眼神象临终前的病人一样安详。执行床一侧站立三名法警,他们表情平淡,没有鄙视和轻蔑。他躺下去的那一刻,看到站立在正面玻璃幕墙外注视他的我,给了我最后一个微笑。
绷带带住他身体的各个主要部位,基本不能动弹。右手臂伸进床边玻璃墙上一圆孔,五分钟后,玻璃墙那边一名穿白大褂的女法医将针头扎入其静脉血管。注射开始时,他握紧拳头的左手手指一个一个打开,是在数数,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,手指再一个一个收进,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,每到二的时候,他就朝前方我站立的方向竖出食指和中指,做一个“V”的手势,在他第三次出现这个手势的时候,突然停顿,瞬间手指无力地半摊开垂下,电脑显示屏上的脑电波停止了跳动,变成几条毫无生息的平行线……,注射全过程不超过两分钟。整个过程很平静,穿白大褂的法医,穿藏青色制服的公检两家领导及执行人员都不说话,默默地做着,看着。
有工作人员把他从执行床上小心地抬到推车上,目送他被推进太平间后才慢慢走出大门,仰望天空,天色湛蓝,习习春风拂面,为一个生命有尊严地没有痛苦的离去深深地舒了口气,啊……!尽管他是一名万劫不复的杀人犯。
回单位车上想起那个“V”手势,Victory,胜利!解脱!没有肉体的痛苦,保留人格尊严,平静坦然地离去,这一切之于他,难道不是最好的解脱嘛!
学者称:在死刑复核权已经收归最高法院,死刑数量明显下降的情况下,中国全面废止枪决统一注射死刑的条件已经成熟,下一步要做的就是修改刑法和刑诉法,把注射作为惟一死刑执行方式确定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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